【鸦九】（完结）殊途同归（三）

一道流光闪过，躺着的人已经站在了刺客的身后，手中的刀贴着刺客的脖颈，眼波清冷。
“买家是谁？”九千胜问。
汗水从刺客的额上滑下，刺客没有说话，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身后这人给他带来的压力，叫他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一室寂然，屋外传来鸦叫两声。
“我……”在刀锋偏开脖颈一寸的时候，那刺客终于张开了口：“买家就是这家的主人。”他的语速飞快，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恨极了买主。想也知道，能夺到剑圣之名的人，怎么可能武功低下，那乡绅竟还骗他说九千胜虚有其表？！可恨他竟被那五十万两银子迷了眼。
“理由是什么？”
“黑市里有人花一百万两买你的一双耳朵，张老爷找到我说要跟我合作。”
九千胜没有问张老爷为什么会知道他会来这里还会住到他家，也没有问是谁人要买他的耳朵，放下手中刀刃，他放过了那位刺客。
很多时候，能不杀的人他都不会杀。
逃过一劫的刺客忙不迭地从开着的窗口跳了出去。刺客一走，九千胜的房间门便被人推开，凛雪鸦倚在门上，手里拿着烟杆，嘴角噙着笑，声音凉薄：“哎呀呀，我们的九千胜大人真是善良呢，就连刺客也能放过。”
“你觉得不对？”九千胜静静地看着他。
“你放过了他，谁来放过那些被他杀死的人呢？何况，如果不是我把你杯子里的毒酒换掉，你现在也许就死在他的手里了。”凛雪鸦偏了偏头，与他目光相对。
九千胜望着他的目光不变，语调平缓，他道：“不是有你在么。”
凛雪鸦笑道：“你这么相信我？”
九千胜也笑了：“是啊，我很相信你。”相信你还没有把我利用够。
凛雪鸦走了进来，他用手轻轻触摸着九千胜的绮罗耳：“难怪有人愿意花一百万两来买，你这双耳朵真是灵气逼人啊。”
九千胜没有说话，他的嘴角依旧挂着笑，那笑容像在鼓励，鼓励凛雪鸦的靠近，也鼓励他把后面的招数一招招的使出来。他想看看，凛雪鸦给他安排的结局究竟是什么。
第二天，见到毫发无伤的九千胜，张老爷脸色变了变，然后不甘不愿的命人开了粮仓。
第三天，张老爷看到流出去的米粮帐本，整个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没胆子去找九千胜重新定价，可叫他就这么看着粮仓一天天变空他更不甘心。
第四天，其他的乡绅找到他让他想办法，有九千胜在，他们卖给百姓的粮食也只能百钱一斗，这降的价简直是在割他们的肉。
第五天，所有乡绅都坐不住了。然而他们请来的那些杀手都一个个销声匿迹，这让他们根本生不出公然反抗的心思。
就在他们坐不住的时候，有个人找上了门。这个人是那位和九千胜一同来到靖远村的人。
凛雪鸦进来的时候，几位乡绅如临大敌，他们不知道他们说的话凛雪鸦听到了多少，更不清楚他们这些话传进了九千胜的耳朵里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站在书房中央，凛雪鸦笑道：“各位不用紧张，对于你们的遭遇我也是很同情的呢。”
张老爷问：“你和九千胜不是朋友吗？”
凛雪鸦道：“虽然是朋友，可看到他把你们逼到这样的地步，我也很不认同呢。粮食是你们的，你们想定多少价格就定多少价格，他又凭什么用身份压着你们变价呢？”
他的话音刚落，一位乡绅立马附和：“这位大侠说得太对了。他这分明就是在割我们的肉成全他自己的名声，我们却只能敢怒不敢言。”
眸光一闪，凛雪鸦道：“其实，我有个办法。”
第七天，十来个村民到官府告状，状告剑圣九千胜以劣米充好米接济他们，害死了他们的家人。
县官问：“米怎么会吃死人？”
一人道：“米里有石头，石头割破了我娘的喉咙，后来喉咙溃烂，没钱治病，人就没了。”
一人道：“那米都发霉变绿了，可太饿了，大人吃了还可以扛，可怜我家小丫头……”那人说着便泣不成声了。
他们说完，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补充。
县官问：“粮食不是从乡绅那买来的吗？你们如何断定是剑圣之过？”关于九千胜的事迹，他也是听过的。
村民道：“我们当然知道，我家亲戚就在乡绅家里当工，是他偷听到九千胜要求乡绅把米换成劣米的，还说村民的命本来就不多精贵，吃不死人就好了。还说他本来也不想这么做，只是手头太紧，又不想好事做到一半撒手毁了名声。”
见村民说得头头是道，那县官也不自觉信了几分，他对手下说：“去请九千胜来对质。”
九千胜与凛雪鸦一同走在去县衙的路上。
一路上，村民们看着九千胜的目光都带上了敌意，他走过哪里，哪里就能听到百姓的窃窃私语，那声音，无一不是在辱骂他的。
这世道，要毁掉一个人再简单不过。
九千胜神色不动，那模样，就好像百姓们骂的人不是他一样。
县衙内，县官把村民们的状词对九千胜复述了一遍，对于九千胜，他倒没什么恶感，只是作为一个无能惯了的人，他也不会替九千胜去辩驳什么。
对于村民们的话，九千胜没有辩解，他只是一挥袖，堂中便多出了两口箱子。
衙役打开了箱子，箱子里，黄金的光闪得人睁不开眼。
——随手便是两大箱黄金，这怎会是缺钱？又怎会因为手头紧而自毁声名？
微张着嘴，再没人拦住那转身而去的白衣人。
凛雪鸦追在了他的身后：“你可真不够意思，那么有钱还每次都逼着我出钱。”
九千胜转过身看着他：“一共一百万两，不正是你买我这双耳朵的钱么？”他垂着手，扇子握在手里，见凛雪鸦靠近也没有半点要动手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它们现在属于我？”凛雪鸦轻轻抚上了他的耳朵。
九千胜点了点头，此时此刻，他的心魂正掌握在另一个人的手里，那个人只要用力一扯，他便会死。他知道这件事凛雪鸦不知道，他也没打算让他知道。
凛雪鸦笑着松了手，他道：“果然瞒不过你呀。”
不论是那个黑市里买绮罗双耳的事，还是败坏他名声的事，九千胜拆起招来总是这么简单而又直来直去，让他招架不住。
他是真的对这个人感兴趣了，可这个人，现在却要走了。
以双耳抵债的意思就是两不相欠，既然两不相欠，那自是再不相见。
“你还是继续欠着我吧。”凛雪鸦笑道。
对视的目光终于出现些许松动，九千胜转过身，道了一句“后会有期。”
驻足原地，凛雪鸦用烟杆敲了敲脑袋：“啧，一百万才换来一句有期，不愧是刀神，还真贵呢。”
可不管怎样，相见有期，这便够了。

（end
依旧ooc属我，emmm还债的速度一如既往的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