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九】（一发完）月影与月
楔子
针对七杀天凌只要对视就能控制人心的这一特点，凛雪鸦以丧月之夜控制殇不患，让其失去视觉，免疫控制效果，然后远程操控，使用殇不患剑招，一举打败了手握七杀天凌的娄震戒。
剑招流畅，剑意酣畅，那一刻，将别的绝顶高手变成自己手中之剑的掌控感，再次点燃了凛雪鸦对剑的兴趣，或者说对剑客的兴趣。
曾经，凛雪鸦还不叫凛雪鸦，那个时候他还很年少，少年人总是向往高峰，就连他也不例外，可让他没有想到是，别人花费几十年甚至一辈子也登不上的巅峰，他竟那般轻轻松松就达到了。
天才，意味着世人的嫉妒，意味着他们不能像常人那样呻/吟哀悼，他们得到的已经太多，每个人提起天才都觉得他们是上天的宠儿，然而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任何问题在自己手中都能得到轻易解决，任何困难在自己面前都像是跨过沟渠，他们只需要花费很少的时间就能完成别人花一辈子都未必能完成的事情，那种毫无成就感的人生，只会让人想要自毁。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发现这一点的那个瞬间，虚无几乎要将凛雪鸦整个吞没。他不明白这漫长生命的意义在哪里，他不明白世人为何都那般愚蠢，善的恶的，不过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撩拨，然后浪费一辈子去追求一些毫无意义的东西。
名与利，生与死，什么都没有意思，空虚，干涸，凛雪鸦觉得他已差不多可以将自己毁掉。
幸得见月。
那一晚，他见到了海上升起的一轮红月，红月如血，吞天噬地，然而不过一瞬间就又变成了皎皎的白。变幻莫测，是藏于月下的影。
他迷上了这迷离梦幻的感觉。
幻术，易容，渐渐的，他成为了一个人人闻风丧胆的盗贼。他以月影自比，说自己是“沐浴在月光仍然不见踪影的人”。
然而，恶劣、可怕、无情才是世人给予他最多的评价。
随着到手的“赃物”越来越多，收集的别人的自己的人生越来越多，熟悉的空洞乏味接踵而来。
抬头看月，烟杆中喷出的烟雾缭绕藏住了被虚无占满的双眼。
这真是一个很好的月夜，无风无雨，明月安安静静地悬挂在高空之中，对于凛雪鸦来说，这样的夜晚用来偷东西再适合不过。
然后，他也就这样做了。
站在船头，凛雪鸦手中忽现一物。那是殇不患想要送走又送不走，偏偏送谁都不肯送给他的魔剑目录。
“啧啧，早把丧月之夜送给我不就好了，我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吞云吐雾，凛雪鸦缓缓坐了下来，靠在了桅杆上，这样的夜，欣赏月色再适合不过。
（一）海上明月共潮生
血月，刀光，天地生异象。
靠着桅杆，闭目养神的凛雪鸦猛地睁开了双眼，踏着海浪向着刀光闪过的方向凌波而去。
月影，勾着他踏上了寻找海的彼端之路。未曾想，不过刚刚出海，他便见到了这熟悉的红月。
依旧只有一瞬，只这一次他见到与这红月伴生的刀光，惊艳绝伦，带着开山划海之势，填满了被虚无充斥的眼，沸腾了几近干涸的心。
那一刻，凛雪鸦决定，他要找到这个用刀的人，然后，用丧月之夜将他牢牢控制手中。
海岸上，满身贵气的白衣刀客跟一个粗衣大汉相对而立，一者气息微喘，双刀伫立；一者大汗淋漓，宽刀落地。
喘着粗气，大汉颓然道：“我败了。”
“切磋而已。”白衣刀客收刀化扇，白玉扇在手中挽了个花，然后贴在身前，只一瞬，气息变幻，如同血月复归皎洁，如此翩翩佳公子，哪里还有方才的刀气凌天，气象万千。
“败了就是败了，从今往后，你就是东武林的刀神。”大汉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把刀捡了起来，刀背搭在肩膀上，洒然豪气，为他这张粗犷的脸增色不少。
收起玉扇撑着额头，白衣刀客无奈道：“刀神之名还有这样强买强卖的么？约我来的是你，找我打的也是你，我可不记得我们有立下什么赌注。”
“诶……”大汉摆了摆手：“不是天下第一刀有什么颜面叫刀神？你既然胜了我那你自然就是刀神了。”
白衣刀客还待说些什么，大汉上前拉住了他：“走了走了，啰嗦什么，喝酒去，喝完了酒，爷就退隐了。”
“哈，可是雪脯酒？”
“跟你还能喝啥子酒？说起来还是烧刀子更对我胃口，不过我没你那么挑……”
二人渐行渐远，声音也越去越远。待得人影不见，不远处的山巅上，一人现出身形，而后化作流光落在前刀神和新刀神交战的地方。
目光落在二人离开的方向，凛雪鸦吸了一口烟，歪了歪脑袋，嘴角带笑：“刀神吗？”
那一天，九千胜在小酒馆里送走了前任刀神。
那一天，九千胜的名字渐渐在东武林流传起来，他的故事也在说书人的口中变得越发传奇。
那一天开始，他的身边总会出现各式各样的“普通人”与他擦肩而过。
这些“普通人”或是商贩，或是沽酒人，或是说书人，甚至可能是蒙着脸女人，可九千胜却感觉得出来，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这个人常常在月夜出现在他的身边，每一次都是不一样的脸，每一次都是留下一笑然后擦肩而过。
这种感觉很新奇。只是这份新奇还不足以让九千胜拦下那人问他这样做的目的，直到偶然有一天，九千胜发现，那些个关于他的奇幻传说，很多一部分都是出自此人之口。
这份藏于夸张修辞之后的了解，让他终于在某个月夜拦住了这个迷一般的“普通人”。
那一天，“普通人”的打扮一点也不普通，开襟的异服，磷光闪闪，白色的斗篷，融在月色里，如梦似幻。只因他的手中有酒，雪脯酒，九千胜暂且将他当作一位沽酒的人。
（二）会向瑶台月下逢
“啊呀呀，三年了，你终于愿意看到我了吗？”沽酒人歪了歪头，故作惊讶道。
扇子半遮着脸，眼中带着笑，九千胜指着他手里的酒：“我也是迫不得已。”
“喔！因为今天最后的两壶雪脯酒被我打走了吗？”
“按道理来讲，它们应该都属于我。”
九千胜每次给酒钱都是直接给的一年，因此，小酒馆的老板每天都会专门留下两壶给他。可在今天，老板居然问也没问就把属于他的两壶酒交给了面前的人，直到他问起，那老板还是一脸茫然：“诶？九千胜大人？酒我刚刚不是给你了吗？”
没有化妆，没有做什么特别的动作，九千胜也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那人却能让酒馆老板把他当做是他。
“耶？它们在我的手上自然是属于我了，不过我这个人对朋友向来都很慷慨。”
“所以？”
“所以我分你一壶，我们两个找个地方对月饮酒，那感觉岂不快哉？”沽酒人说话如同唱着咏叹调。
“一壶雪脯酒换一个朋友，你一定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九千胜微微笑道。
“唉唉，三年的笑还不如一壶偷来的酒，我一定是这个天底下最笨的商人了。”沽酒人故作苦恼。
“耶？如果你早在脑袋上插上羽毛，说不定我早就买下你了。”九千胜摇了摇扇子。
沽酒人故作惊讶地退了两步：“羽毛是名字的象征，我可不是插标卖首之人。不过……”话锋一转，沽酒人歪着头凑近了九千胜：“不过如果你肯把自己卖给我，我是不介意把自己也卖给你的。”
一把白玉扇梗在了二人之间，九千胜故作苦恼道：“可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凛……雪鸦。”长长的拖音，是连名字都要叫得抑扬顿挫的咏叹。
盯着他头上的羽毛看了一会，九千胜点点头：“人如其名。”
雪色的鸦鸟，无论怎么掩饰，也掩饰不掉雪色羽毛下那最如墨的黑。
（三）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乱
竹篁幽影翠，露华生尖笋。竹影之下，月光斑驳，如白霜结在庭院。
石桌之畔，酒壶散落了一地。石桌之侧，对坐饮酒之人，脸上已现薄红。
倚桌而坐，凛雪鸦举起烟杆对月而歌：“幽夜匿形不谓隐，明光伏影是迷观。虚实由来如一纸，谁识幻中吾真颜。”
“虚实从来如一面，是真是幻由吾言。”眸光微动，九千胜和唱道。
“哦？你真正看清了吗？”凛雪鸦转过头来瞧他。
九千胜自信点头：“双目所见，双耳所闻。”
“眼睛可是最会骗人的东西了。”意味不明一语，话音再起，凛雪鸦问道：“那以你所见，我现在在想什么？”
“你想看我的刀。”
“哦？那你可愿让我一观？”凛雪鸦半眯着眼，问得漫不经心。
“哈……”
一声轻笑，是凛雪鸦的烟杆被九千胜手里的扇子格住，扇子翻动，救下了这突如其来的交锋中被殃及了池鱼的雪脯酒。
凛雪鸦嘴上问着可否，手上动作却是态度分明——他要看，不容拒绝。
在凛雪鸦的烟杆变成了一把散发着奇异气息形状也很诡异的似刀非剑的武器的同时，九千胜手中的扇子也变成了一把寒光凛然的长刀。
见到单刀的时候，凛雪鸦的眸光很快的闪动的了一下，然后剑锋随意一挥，毫无章法地向着——桌面上仅存的两壶未开封的雪脯酒而去。
地上散落的是他这三年的存货，只这两壶是今日偷的九千胜的。
刀背稳稳格住了剑刃，手腕一转，刀面翻动，将凛雪鸦的剑挑离了桌面，九千胜游步进逼，凛雪鸦配合着如轻羽向后飘去，只一瞬，二人一齐落于庭中空地。
踏着霜白月影，锋刃相交，庭中铿锵之声不断，数度交锋，未分胜负，回合间隙，二人含笑对视。
凛雪鸦夸奖道：“人不凡，刀不凡。”
九千胜回赞道：“人奇特，剑奇特。”虽从形状难辨丧月之夜是刀是剑，但从凛雪鸦的动作中，九千胜已看出他使的是剑，陌生的剑法，似烟月迷幻，不俗，不凡。
一片竹叶落在了他们中间，刀与剑又同时出了手。
刀光闪动，如鹰击长空，开合之间，在石板上落下刀痕道道。九千胜的刀，是不同于他人的大开大合，锋芒毕露。
剑光闪动，如同蝴蝶扇翅，紫色磷粉点点掉落，却是在半空中便没了踪影。凛雪鸦的剑，如同他的人一般，迷离似幻，踏雪无痕。
月影偏斜，竹叶已扑簌簌落了一地。各自留手的两人到最后也没能分出胜负，按理说，这样的切磋应是毫无乐趣，凛雪鸦与九千胜二人却是乐此不疲地来回了一个时辰，直打到酒意渐消，汗水洒落，酣畅淋漓。
坐在竹叶堆里，因竹叶铺了满地，月之霜色只能集中在二人身上，将他们这两抹同样的白映得越发分明，让月色下的他们目光中都只余下彼此。
一人手里一壶雪脯酒，是桌子上仅剩下的两壶。
凛雪鸦赞了一句九千胜的先见之明，九千胜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之前的“杀”酒行径。
凛雪鸦笑得不以为意：“不以酒想挟，你又怎肯与我动手呢？”
扇子撑着头，九千胜随意道：“这么了解我？”
“虚实从来如一面，是真是幻由吾言。”凛雪鸦把九千胜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哈，不愧是东武林闻名的说书人。”
“也是多亏了刀神大人为我提供素材呀。”凛雪鸦又开始了他那夸张的咏叹。
……
轻风路过，吹乱了一地竹叶，将二人的发丝撩起，然后微微一触，又复归了妥帖。一如二人之间，交深交浅，虚虚实实，如蜻蜓掠过水面，碧波深潭，涟漪徒留。
（四）月行却与人相随
自那夜把酒相交，凛雪鸦便成了九千胜的同行密友。只这密友的身份有些多，比如他依然是那个到处宣扬九千胜刀神传奇的说书人，依然是那个乐此不疲地抢着小酒馆里为九千胜留下的最后两壶酒的买酒人。
拦过几次仍是会让凛雪鸦从酒馆老板那里把酒骗走之后，九千胜也就不拦了，反正这两壶酒里自己也能喝到一壶，就算是他自己拿回去，最后也肯定要有一壶进到凛雪鸦的肚子里，与现在这样，并没有差别。
见九千胜不拦了，凛雪鸦也失了乐趣，其实后来他去取酒，都是直接说自己是替九千胜来拿的，只九千胜不知道而已。
来来回回次数多了，老板偶尔也要夸奖一番他们的感情很好。听到这话的凛雪鸦每一次都会笑着应和：“是呀是呀，好的不得了呢。”好到他想极了用丧月之夜把九千胜握在手中。
那样的高手，掌控起来不知是什么样的感觉，光是想想，凛雪鸦便觉得心里面有蚂蚁在爬。
除了打酒，九千胜的事，凛雪鸦都不会参与，他就像是行走在九千胜的影子里一样。明明他一直在九千胜身边，几乎所有见过九千胜的人对他却没有任何印象，一旦被问起，最多也只会觉得，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吧，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连脸都记不住。
当然，世上总有例外。
这个例外的名字叫做烈霏。凛雪鸦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少年，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不过初出茅庐便妄想向刀神挑战，这样毫无自知之明的人，凛雪鸦向来不屑一顾。
然而某一天，这个让他不屑一顾的少年，如同曾经的玄鬼宗宗主一样，让他生起了浓厚的兴趣。
这个少年设了一个圈套，目标正是他凛雪鸦与九千胜。
凛雪鸦没想到有人能记住他的样子，他更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人当成筹码，一个引诱九千胜上勾的筹码。光想到这些，凛雪鸦便忍不住感到愉悦。
“哈哈，苦境太有意思了。”
刚刚参加完一天的宴饮，与他同行在回房间的路上的九千胜面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是第一天才知道么？”
“当然不是，在见到你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凛雪鸦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危险的光。
扇子掩了眸色，九千胜问道：“你今日为何不肯跟我同坐？”
“哎呀呀，琅华宴的元字第座，那么显眼而又高贵的位置，一点也不适合我这个月夜下的隐形人啊。”
歪了歪头，九千胜道：“你不会是什么江洋大盗吧？不然怎么这么不乐意出现在别人的视线中？”
夸张地向后退了两步，凛雪鸦道：“不得了，这都被你发现了，其实我是一个盗贼哦。”
九千胜打趣道：“专门偷酒的么？”
凛雪鸦勾了勾嘴角，凑到九千胜耳边：“我偷的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对于他这突然凑近的习惯，九千胜早就习以为常，轻车熟路地将扇子挡在二人之间，九千胜道：“例如？”
绕着他转了个圈，然后倚在他的背上，凛雪鸦吐了一口烟雾：“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五）无情有恨何人觉？月晓风清欲堕时
是夜，琅华宴主办人文熙载最疼惜的女儿竟曝尸荒野，死状凄惨无比，她的手中紧握着一块特别的蓝色布料。
那种有着晶莹光点的布料只一人身上有——凛雪鸦。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找凛雪鸦对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这是在场的很多人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他，这么一看，这些人才惊觉，这样一个别具风华的人，他们怎会一直没有注意到？
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此一点已有许多人在心底认定了凛雪鸦就是凶手。
“哎呀呀？你们都看我做什么？我只是一个盗贼呀，我可从来不随便杀人。”被这么多人看着，凛雪鸦却是一点也不紧张。九千胜还未来，想来是被那位烈霏少宗主拖住了，这样正好，他胡说八道起来也就没有人会生气了。
“啊，他是一个贼？一个贼怎么会跟着九千胜大人哪？”
“一定是他骗了大人。”
“是呀是呀，把这个人抓起来。”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那模样已俨然将凛雪鸦当成了杀人凶手。
这种百口莫辩的感觉，新奇的让凛雪鸦的上扬的嘴角怎么都止不住：“唉，既然没人听我说话，那我也只好……”
“蓬”的一声，一团烟雾阻隔了众人视线，待到烟尘散去，屋子里哪里还有凛雪鸦的影子。
“畏罪潜逃！这一定是畏罪潜逃！”
“去找九千胜大人啦，他一定知道这个人在哪里。”
“是啊是啊，也要跟大人说一声让他不要被骗啦。”
……
看到众人，瘫坐在女儿尸体边的文熙载问道：“那人承认了吗？”
众人：“肯定是他啦。”
“哎……去请九千胜大人来吧。”
凛雪鸦“逃跑”的路上，一人手执巨大镰刀拦路。
“哇，这都会被拦住？你不简单哦。”凛雪鸦停下脚步，与面前的人对视。
眼眸中溢着怒火，暴雨心奴也就是烈霏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样的人都能一直陪在九千胜大人身边？”
“啊咧，这奇怪的酸味是怎么一回事？啊！我知道了，你喜欢他？！可惜啊，像你这样的人，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毕竟，他是那天边的月啊。”凛雪鸦咏叹道。
捂住脑袋，暴雨心奴已在暴走边缘：“你住口！九千胜大人是我的！生是我的！死也是我的！”
“喔，你这话对我说又有什么用呢？九千胜的事情你找他说去吧，我现在正忙着逃命呢，能不能麻烦你把路让一让？”
暴雨心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一定还不知道，文熙载的女儿是我杀的。”
凛雪鸦佯作被唬了一跳，只见他有些“傻气”道：“人既然是你杀的，那你快去跟他们解释，杀人的不是我，毕竟我只是一个善良的盗贼。”
目露凶光，暴雨心奴举起了手中的祆撒战镰，一字一顿，咬得极重：“你觉得可能吗？”
“好像不太可能。”用烟杆蹭了蹭额头，凛雪鸦道。
“我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拖着战镰，暴雨心奴步步近逼。
凛雪鸦……凛雪鸦直接僵立原地，束手就擒。
被绑在十八地狱阵阵中心的凛雪鸦依旧嘴上不饶人：“喔，只有这种程度可不够啊。”
“你闭嘴！你闭嘴啊！”暴雨心奴挥舞着战镰，在“凛雪鸦”身上留下道道血痕。
以幻术欺骗了暴雨心奴眼睛的盗贼，站在架子旁边，抽着旱烟，冷眼看着暴雨心奴自顾自的抓狂，神色漠然。
对于恶人，不论他多可怜，多可恨，对于凛雪鸦来说都没有差别。
不过是玩物罢了。
以毒和幻术为主的十八地狱阵对于凛雪鸦来讲难度有危险无，对于一心救人，不谙毒术的九千胜来说，就如同灾难一般了。
等到九千胜闯到阵中的时候，他的身上已大大小小带了一堆的伤。皎洁如月的白衣染上了血污，如玉的脸上，汗水遍布，就连他那一头如瀑的雪发，也变得暗淡无光。
看到这一幕，凛雪鸦动容了吗？
答案是没有。
一把散发着奇异光影形状也很诡异的剑在暴雨心奴从惊喜到惊恐的目光中，自九千胜的背后透体而过。
“你，你对九千胜大人做了什么？！”暴雨心奴疯狂吼道。
正与邪的立场立马掉换，操纵着九千胜的凛雪鸦成了恶人，而那个排设下十八地狱阵的暴雨心奴却又好像变成了一心想要自魔王手中解救下公主的勇者，一招一式皆向着躲在九千胜身后的凛雪鸦而去。
“哎呀呀，你不是想要杀他吗？现在机会就在面前，你为什么要改变目标来杀我呢？”凛雪鸦凉凉道。
暴雨心奴已经疯狂，手中战镰挥舞得杂乱无章，他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口中喃喃皆是九千胜的名字。亲眼见到丧月之夜透过了九千胜的胸膛，以为他已经死了的暴雨心奴，崩溃了。
没了主控者的地狱之阵，不过一场火便付之一炬，火星来源正是凛雪鸦手中的烟月。
见凛雪鸦将九千胜带走，暴雨心奴冲上前去，可他挡住的，却不过是一道幻影。
“幽夜匿形不谓隐，明光伏影是迷观。虚实由来如一纸，谁识幻中吾真颜。”诗号远，人亦远。
（六）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又是一个月夜，圆月如同白玉盘高高挂在天上，夜空中，星子黯淡衬托出月的明亮，风吹着竹影微微晃动，竹叶打着转儿落在一靠一卧的二人身上。
九千胜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凛雪鸦的腿上，而凛雪鸦的嘴唇，刚刚从自己的嘴唇上离开。
“……”发生了什么，九千胜已了然于心。
“原来，你那剑的效果是这样。”
“原来，刀神大人用的是双刀啊。”
对于凛雪鸦这事过了了的态度，九千胜没有像以往一样笑着同他打趣，自他怀中站了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毒和伤都被人处理妥帖，九千胜的眉头微微舒展，只那眼中的冰冷依旧未化。
“你没什么要坦白的吗？”
“是真是幻由你言？”凛雪鸦继续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九千胜转身欲走，他的手却被人紧紧拉住。
凛雪鸦捂住了脸：“其实，我也没想到几年不见，那小鬼会变得那么厉害。”
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他，九千胜眼中意思明显：你继续。
“我是知道他要陷害我，然后利用我来算计你……”
话头已经开了，要说出后面的也就变得更加简单。
原来，在这件事里，凛雪鸦翻车了。
他是配合着暴雨心奴让他抓住，甚至配合着他诬陷自己不假，但他没想到那个十八地狱阵会那么难缠，他是在阵中反用幻术骗住了暴雨心奴，但是……他也就只有幻术能用用了，阵法限制了武力，没了武力他破不了阵，破不了阵就意味着他根本出不去！
然后……然后他就想到了跟殇不患一起对付七杀天凌的办法。被丧月之夜控制的人可以免除一切外部的控制效果。虽然暴雨心奴到最后也不是被九千胜打败的，他只是以为九千胜死了自己崩溃了，当然，这一点凛雪鸦没那么好心告诉九千胜。
听他解释完，说马上不生气了那是不可能的，可一想到凛雪鸦也会翻车，九千胜就有些想笑。
“你这样的人，真的有人会自愿被你控制吗？”
凛雪鸦吐槽道：“他当然不乐意，刚合作完马上就过河拆桥把剑抢了回去。”
九千胜意味不明的看着凛雪鸦手里刚刚化出来给他看的丧月之夜。
拨了拨刘海，凛雪鸦得意道：“我是闻名世间的大盗啊，我想要的东西当然会回到我的手中。”
“喔……”长长地哦了一声，九千胜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那么对于我，你也请努力。”
凛雪鸦目瞪口呆：“九千胜，你什么意思？”
“我有一个朋友，来自一个奇特的城，最近他给我写了封信，邀请我去他家游玩一番。”
“我也去。”
“你去不了。”
“为什么？”
“那里有特殊的结界，外人不得入。”
“那为什么你可以去？”
“那里的小主人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喔？你是我什么人？”
“喜欢的人。”
“嗯？”
“喜欢你的人。”
顿了顿，九千胜用扇子遮住了嘴角的笑，只听他道：“我突然又不想去他那里了。”
“你去哪里，我去哪里。”凛雪鸦表着忠心。
“海的那一边。”
“呃……”
“对于那位被你偷走了剑的朋友，我还是挺好奇的。”九千胜的眼中闪过了名为狡黠的光。
一想到回到东离，自己可能要被那个非常耿直的大叔追杀，凛雪鸦就觉得脑壳疼，不过，即使是这样，他牵着九千胜的手也没有放开。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影伴月，心与愿兮。
the end
（B萌还债= =）
